“采采芣芣,薄言采之。采采芣芣,薄言有之。”
“麦行千里不见土,连山没云皆种黍。”
……
诗歌的诞生不是在纸上,而是在劳动者的心头和嘴边。作为中国古代诗歌开端的《诗经》,农耕文化是其核心内容。农耕文化为中华文明提供了胎育生长的土壤,而那些生于兹长于兹的农民则在这片文明的长河里闪烁着最璀璨的光芒。
今年年初,中央电视台举办的《中国诗词大会》让观众领略到了中华文化之美。最让人动容的,莫过于与《中国诗词大会》结缘的几位农民。在农业农村社会发生深刻变革的背景下,人们瞥见了他们风采卓然的一片衣角,体味到了歌以咏志、追逐梦想的思想力量。今天让我们走近他们,感受他们的喜怒人生,读懂他们的精神世界。
王海军:低头修车,抬头不忘诗和远方
看到王海军时,他正猫着腰在一个破黑板前写字,手中的粉笔头再短一寸都捏不住。
王海军弯着腰在修车摊前写字 梁冰清摄
一场暴雪让石家庄市长安区华清街街口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寒气,王海军旧的有些发亮的蓝色夹袄显得有些单薄。他哈着白气跟打招呼:“刚写了一首诗,是我自己的写诗经历。”“草村顽童投书军,贫家用力四年堂。平时吃字胜衣裳,耆年奇稚敢余光。”这首名为《诗历》的四行诗安静地躺在黑板上。
“要是能对社会起到积极作用,咱乐意出这一份力。”
王海军现在在干修自行车的营生。在此之前,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去年年底,他应邀参加中央电视台举办的“中国诗词大会”。身在百人团的他,有机会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我那首诗能被完整播出,一个字都没有动,这是最令我欣慰的事。” 大家的“认可”是他反复提及的词。
王海军参加《中国诗词大会》 资料图
寒风凛凛,不断有落雪从树梢吹落,啪嗒啪嗒地洒落在修车摊四周。王海军浑然不觉,从半袋花花绿绿地粉笔头中挑出一只,在小黑板的空白处重重落下“赏梨花”三个字。他解释:“用梨花来比喻雪,这首旧诗用在今天也合适。”说罢,一笔一划写到:谁撒白棉笑云天,但闻清香润人间。
王海军将黑板挂在修车摊前的两颗老槐树中间,这是他的习惯,每写完一首诗,就挂出来让大家点评一番,若有谁能改动一个字,就请他喝一瓶啤酒。
王海军把写了诗的小黑板挂在两棵树间,任人点评 梁冰清摄
总有人来“找茬”。“我认为你这个‘棉’字不好,应该用‘絮’。‘絮’字有一种飘忽起伏的动态感,这‘棉’字太普通……老王,你又欠我一瓶啤酒。”说话的这位老人姓尹,闲来无事时就“专门来给老王挑字”,一来二去,竟然成了王海军口中的“老诗友”。
王海军不服气:“‘棉’哪里不好了?就想来赚我的啤酒喝。”转身时,眉毛一挑,竟孩子般地吐了吐舌头。
说话间,有顾客来修轮胎。“媒体来的太多,我已经连续几天都干不成活了。”王海军手上动作不停,一条破损的轮胎被麻利抽出,“诗歌写的再好,还是得干活,不干活怎么养活自己?”
王海军为顾客修轮胎 梁冰清摄
有人在旁边起哄:“自己都养活不了了,还接受啥?让这些媒体补偿你!”
王海军摆手:“这是啥话?咱就是普通人,虽然现在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但要是能对社会起到积极作用,咱也乐意出这一份力。”
“一个只有‘放羊文化’的人,看这么多书也不知道有啥用?”
王海军的老家在内蒙古太仆寺旗千斤镇,他的父亲做了一辈子羊倌,家里八九口人吃饭全靠父亲这个顶梁柱。为了维持生计,王海军小学没毕业就跟着父亲放起了羊。
“读书一直是我最爱的事。”说起从前,王海军有些神伤,“那时我每天一边放羊一边读书,《三国演义》、《西游记》、《封神演义》都是那个时候看的,每本都翻了很多遍。”
后来,王海军做过仓库管理员、生产队会计,也开过几家小铺子,到了婚嫁年龄,讨了隔壁王家的大丫头王在英做媳妇。
平凡的生活里读书的热情从未磨灭过。不管白天多么奔波忙碌,每当夜色降临,王海军总会沉浸在书的海洋。在那个艰苦岁月里,全家就只有一盏煤油灯,巴掌大的光亮,总是被王海军看书的身影遮挡了一大半,妻子王在英想做点手工活都不能。每当这时,王在英总是嘟囔:“你一个只有‘放羊文化’的人,看这么多书也不知道有啥用?”王海军只能一遍遍地低声重复:“有用,有用……”
再接着,儿女们都长大成人,王海军老两口跟着闺女定居到石家庄。闲来无事,支起了修车摊,补贴家用。
4年前,王海军偶然在广播节目中听到一个残疾女孩写的一首现代诗,女孩的事迹让他深受触动,竟也慢慢滋生了写诗的想法。
他捡来外孙扔掉的铅笔,想起来一句就在轮胎包装盒的背面写上一句。有时夜里睡觉有了灵感,打着手电筒也得把这句诗给写下来。他还从收破烂的师傅那里,要来了一个破旧的小黑板,跟不同的人讨论作诗。
王海军把诗写在轮胎包装盒的背面 梁冰清摄
慢慢地,这个修车师傅竟然变得小有名气。王在英也很纳闷:“全家人都不知道他出名了,直到上了报纸。”
“有人上场是为了跑两圈,有人是为了投篮筐,我是后者。”
王海军最喜欢豪放的诗歌,他认为自己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这种“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的豁达更对自己的秉性。
王海军清楚自己写的诗还远远称不上好:“现在我作诗只考虑到了押韵,顾不周全平仄。”将来他不仅要坚持写诗,还要写精品诗,“就像打篮球,有人上场是为了跑两圈,有人上场是为了投篮筐,我是后者,希望每天都能投中一个,慢慢地积累越来越多的好诗。”
“再干一两年就回老家去。”王海军这样规划着。他从厚厚一摞轮胎包装盒中抽出一张,为笔者朗诵了一首名为《归心》的小诗:“塞草连天马蹄香,满目飞花白云苍。游子千里斜阳日,怅坐街头梦回乡。”这首诗寄托了他的乡愁,故土难离,早晚要回去。
就在的前一天,王海军与自己的家人照了人生中第一张全家福。抚着照片上全家人的笑脸,王海军忆道:“我父亲一辈子都不愿意照一张全家福,他总是遗憾自己没做出来什么光耀的事情,我活了一辈子,现在终于敢照了。”
王海军的全家福 梁冰清摄
他抬起头来,双眸有苦涩、有欣慰,还有依稀泪光闪动……
白茹云:用诗词将苦难炼化成钢
白茹云现在也可以算得上“网红”了,虽然这并非她本意。
年初的《中国诗词大会》上,白茹云从百人团脱颖而出,在个人追逐赛上获得了285分的高分,她淡定从容的表现、准确无误的作答让所有人为之惊叹。而她的身份是河北邢台南和县郝桥镇侯西村的一名患有淋巴癌的农村妇女。
白茹云参加《中国诗词大会》资料
农村妇女、癌症患者、诗词达人,三个内涵迥异的标签,丰富了白茹云人生经历的同时,也让国内各大媒体趋之若鹜。
“这几天接的电话,比我这辈子接到的都多。”这样的热情,白茹云有点吃不消,“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草根,劈柴喂马,种地养鸭。”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这样的感慨。
“我不像别人,总想的那么俗”
从小,白茹云就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用她自己话来说,“不像别人,总想的那么俗。”
学生时代的白茹云成绩很好,初中毕业那年,她以优异的成绩获取了预选考中专师范的资格,可是中考前的一场大病给了她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考学之路蓦地断了。
因为家庭的困顿,这个傲气的姑娘只能去村里小学做起了代课老师,每月50元的代课费虽然微薄,但也做得津津有味。两年后,小学大规模招收师范生,被迫下岗后,她投奔了在北京打工的大弟。
那是一段漂泊的日子,白茹云用“天空上一片云,飘来飘去……”形容那时的自己。她不愿意在餐厅、工厂打工,因为“不愿意在这种庸碌中工作”,她更倾心于找一份与文化、教育相关的工作,这样就可以继续提升自己。可没有文凭、人脉,这样的工作如何去找?
白茹云 资料图
理想的工作还没找到,白茹云的24岁却来临了。在农村,这个年纪,早已婚嫁生子。家人的催婚如约而至。
那个时候,她梦想中的他是一个风流儒雅的才子。所以,每每相亲白茹云对相亲对象“总瞧不上眼,觉得他们说话太俗,一言不合就起身离席。”白茹云自嘲地笑,“其实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因为农村人眼中,找媳妇得找身强力壮能干活又能吃苦耐劳的。”
后来,白茹云嫁给了自己的同班同学潘信革。“可是结婚了又该如何追求自己的梦想?”“过上几天我就离婚”,彼时的白茹云孩子气地想。
但最终婆家人的真诚逐渐磨平了这个念头。日子平淡下来,这个一向清高的女人却陷入了一个世俗的困境里,“诗歌在远方,但是现在我得苟且!”荆钗布裙里,白茹云开始为了生存而努力。
白茹云在家喂鸡 资料图
“纵使前方晴日少,任风雨,路迢迢。”
人生如逆旅,转折发生在2011年麦收大忙之前,白茹云接到了北京医院的通知:她的病理切片被确认为淋巴癌。“得病了就治病,谁还不得病。”她轻描淡写地说着。
看病的日子总是很苦,每次看病都是一场漫漫征程:凌晨五点起床,坐近一个小时的车到县城,再坐一个小时到市里,再坐一个小时到邢台火车站,再坐一个小时到石家庄火车站,再坐一个小时到省四院。并非没有直达的汽车,“直达的汽车要45块钱,这样一站一站地倒车,只需要21块,能省出来24块。”白茹云掰着手指头计算道。即使是在中国诗词大会的舞台上,面对主持人董卿的提问和亿万观众注视的目光,她的这段话仍然是这样的淡定而从容。
白茹云想起过往,不禁掉泪 资料图
就在那段难捱的岁月里,白茹云重新捡起了对诗词的热爱。那本被翻破了皮儿、卷了边儿的《诗词名句鉴赏辞典》就是她咬咬牙花了5块钱从地摊上买来的。“本来是为了送给刚上初一的女儿,没想到一年多后,自己把它翻完了。”
白茹云的手抄本密密麻麻 资料图
空闲时,白茹云最喜欢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去读诗,遵循着中国传统古诗词的吟唱传统,唱着不成调的词句,跟古人神交一番。
以前,她最喜欢的是略带悲情苦楚的婉约派诗词,李清照的“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她读起来唇齿留香。而现在,她更加欣赏“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放阔达。她填了一首《江城子》,觉得最后一句很是能形容自己的心态历程:“纵使前方晴日少,任风雨,路迢迢。”
好多人在聊起她时,总会说上一句:“诗词让她战胜了病魔。”只有白茹云自己否定了这个说法:“诗词怎么会帮我战胜病魔?要是诗词可以,我天天看诗就行了,得省多少钱?”
诗词只是让她从古人那里获得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力量,让她了解郁达夫“生死中年两不堪,生非容易死非甘”的生死两茫茫,体会杜甫“多病所须唯药物,微躯此外更何求”的乱离艰辛。
“农村人并不是没有文化,农村人也有追求和理想。”
7次化疗,1次放疗,白茹云熬了过来。但是病魔的余威还在:白茹云的眼睛经常流泪、耳朵听不太清楚、声带发音也出现了问题。
为了还清看病欠下的七八万债务,干不了重活的她花了800元买来了两只羊,希望能壮大成一个羊群。或许是时运不好,或许是太沉迷于诗词,四年下来,钱没赚到,赔上了好多时间。但放羊的间隙她读了更多的诗词。
白茹云在田地里读诗 资料图
身在农村,白茹云总能品出一番乡野情趣,在一首《春到农家》的古体诗中,她写道“跪乳白羊亲子趣,咆哮黄犬仗人雄”,农情闲趣跃然纸上。她用行动践行着曾经的话语:“农村人并不是没有文化,农村人也有追求和理想。”
节目播出的一个月后,白茹云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致我的所有朋友,我的微信已卸载,电话可能不常开机,大家不用再联系我了!”——声名正盛,白茹云选择了退出。
正是应了她作的另一首诗:“世间熙熙为利禄,财名未必即胜穷。无灾无病无离别,才是人生第一种。”
或许,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在东西南北风之后,用尽全力,深深将根扎进土里,最好的状态就是能在平淡生活里,继续自己的梦想。
李祥荣:做个执着孤独的情感诗人
2014年9月一个寻常的傍晚,李祥荣如往常一样抱着孙女在自家小院中纳凉。
彼时天儿刚刚擦黑,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逐渐从身后二层小洋楼的琉璃屋角撤退,飞鸟划过时,月亮正轻启门帘,有花香伴着穿堂的凉风扑面而来。一时间李祥荣福至心灵,提笔写下一首小诗:“堂屋红瓦八角楼,门面彩绘小洋房。庭院虽陋花吐蕊,闲鸟悠云缀夕阳。五谷丰登心里甜,两保惠农乐无限……”
李祥荣家的二层小楼由他自己独立设计完成 梁冰清摄
令他没想到的是,正是这首名为《农家乐》的小诗荣获了第四届“伟人颂、中国梦”全国诗文书画大赛诗歌一等奖,自此之后,“农民诗人”成了他的标签。
“不把‘李祥荣’三个字变成铅印字,我死不瞑目!”
李祥荣是江苏省睢宁县王集镇的一名农民,虽是当地出了名的“文化人”,但却是“大器晚成”。
李祥荣坐在自家小院朗诵诗歌 梁冰清摄
初中考学失利后,李祥荣回乡务农,一位老师建议他用业余时间来写作。阴翳的天空似乎透出了一些光亮,他接纳了这个建议,却得到了更多人的挖苦和嘲讽。
可以想象,在终日与黄土为伴的老乡们看来,农民写诗是多么“不务正业”的一件事。“兄弟姐妹们也都不理解我,大家说我是神经病。”李祥荣回忆着,眉头不自觉拧成了一团疙瘩。
这注定是一条难走的路。李祥荣四处投稿,但那些文字总是石沉大海。
最沉重的打击来自于1986年。那一年,他的散文《故乡,那一排刺槐》被广西杂志社留用,同年中篇小说《懊悔》也得到了甘肃知名文学杂志《飞天》的留用。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料一年后相继收到两篇文章的软笔退稿信。
提起《懊悔》,泪水浸湿了李祥荣的眼睛。“《懊悔》整整三万字,是我写了一年的小说啊!为了寄给杂志社,我在煤油灯下整整抄了一个月!”尾音下,带着一种委屈的哭腔。
李祥荣向展示自己的文章 梁冰清摄
年近花甲的他,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小说结尾的每一个字:“郭老汉的死成为当地长期议论的话题。一场春雨飘过,郭老汉的坟上生出了嫩嫩的小草……”
那之后,李祥荣一股脑扔了几十万字的文稿,在更多的不屑眼光中打定主意:“不把‘李祥荣’三个字变成铅印字,我死不瞑目!”
不记得在失望里穿梭了多少次, 只记得26岁那年,他的一篇小诗《昨夜,我为你失眠》终于登上山西省《运城日报》,变成了铅印字。
但奇怪的是,他从此搁笔了,在长达近30年的时光里对文学背过了身。“愿望实现了,得考虑生存的问题了。”从那时起,他开始了外出打工的生涯。
“我在周围人的眼中,仍然是失败的,因为写诗不赚钱”
李祥荣去过很多地方,因为要“跟着工地全国跑”。日子苦了些,但靠着这双手,一家人的生活却有了起色,成为村里第一批住上二层小洋楼的人家。
2010年,李祥荣再次萌发了动笔的念头,“就想把自己心里想的话写出来,把对人生的想法感悟变成文字。”
生活的现实磨砺了他对社会的敏感。看到农村买卖媳妇,他写道:“东风无力挽,西风催泪寒。”心疼烈日炎炎下辛苦劳作的老乡,他感慨“锄禾骄阳烈,汗水似涝沱”。还有一次,他作了一首名为《钢筋工——城市的脊梁》的现代诗:“挺拔的钢柱在你手里,指向晴天红日,拨动蓝天白云……脚下的木板穿透你坚硬的鞋底,扎破了你的脚板,鲜血染红了鞋垫,拍一拍,砸一砸,喷上一口唾沫,挺起腰板,依然坚强。钢筋工,我的弟兄……”他把这首诗送给了工地上的一名钢筋工工友,并为他深情地朗诵。再抬眼,只见这位68岁的钢筋工,哭得像个走失的孩子。
李祥荣为城市农民工做的另一首诗 梁冰清摄
“我走进过最底层人的生活,所以我才能写出这种诗歌。”李祥荣觉得自己的诗歌胜在充满情感,“没有情感的诗人不是诗人,太苍白无力,写不出有生命力的诗。”
慢慢地,李祥荣的文章发表的越来越多,《农家乐》获得了国家级的大奖,《黄河捕日》等三首诗获得中国时代文艺名家高峰论坛特等奖,他本人成为了徐州市和睢宁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书画家网副会长,去年12月他还收到了“中国诗词大会”组委会的邀请,遗憾的是没能通过最后的选拔。
李祥荣摆在家里的奖状与奖杯 梁冰清摄
这俨然是一个比较成功的诗人了,可李祥荣却总感觉到孤独:“我在周围人的眼中仍然是失败的,因为写诗并不赚钱……现在的人们都太现实了。”
好在源头有活水。今年年初,王集镇政府在李祥荣家里开设了“王集镇李家文化大院”,或许是受李祥荣的影响,村里不少孩子都来这里借书,向他讨教。
李祥荣在文化大院中读书 梁冰清摄
希望这个小小文化大院流淌着的诗词经典能演化为文化基因,融入他们的血脉,让他们像田野里的庄稼一样,一茬接一茬地在这方养育了自己的土地上扎根、生长,眺望诗和远方,在不远的将来长成另一批王海军、白茹云、李祥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