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本本主义》在上杭“复得”记
2023-04-11   作者:黄晋锋   来源:闽西日报

1961年1月,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从中央政治研究室工作人员那里发现《调查工作》小册子,立即送交给毛泽东。毛泽东看到这本纸张已发黄的小册子,如获至宝,欣喜地说:“你们替我找到了这本小册子,就像找到我的失散了30多年的孩子一样。”当毛主席了解到冒着全家老小的生命危险替他保存这本小册子的是福建省上杭县茶地公社的一个叫官山的偏僻小山村的农民赖茂基时,非常震惊,为了表示感谢,毛主席特别批示:“要接见珍藏这一书的老同志到北京游览,并致感谢”。邀请赖茂基到北京见面,中央立即派人前来调查赖茂基,遗憾的是赖茂基己病故2个多月。

赖茂基, 上杭县茶地公社官山大队(今茶地镇官山村)人。1929年初,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四军出击赣南、闽西,闽西大地掀起了土地革命热潮,一大批贫苦农民翻身得解放,热烈拥护共产党和红军。1929年6月赖茂基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亲自将长子赖新震送到部队参加红军,赖新震年龄小,分配在汀连县苏维埃政府做收发员。

毛泽东历来重视调查工作,把进行社会调查作为领导工作的首要任务和决定政策的基础,把进行社会调查规定为工作制度,红四军政治部制订了详细的调查表,包括群众斗争状况、反动派状况、经济生活情况和农村各阶级占有土地的情况等项目。1930年5月,毛泽东在江西寻乌县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社会调查,并写了五章39节、8万多字的《寻乌调查》。这份调查报告内容广泛、实例丰富,是一篇实打实的调研。寻乌调研后,毛泽东写了3000多字的《调查工作》,不仅是对寻乌调研,而且是对他以往调研思想的一次深刻理论总结和升华,提出了“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的著名论断。

毛泽东的《调查工作》这篇文章是为了反对当时红四军中的教条主义倾向而写的。那时没有用“教条主义”这个名称,而叫“本本主义”。1931年4月2日毛泽东在《总政治部关于调查人口和土地状况的通知》中,对《调查工作》的“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的论断作了补充和发展,提出“我们的口号是:一,不做调查没有发言权。二,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在毛泽东的倡导下,红四军的调查工作逐渐地开展起来。红军每到一个地方,都首先要弄清当地的阶级关系状况,然后再提出切合群众需要的口号。

据有关史料记载,中共闽西特委1930年8月翻印《调查工作》(石印本),送给苏区干部学习,在汀连县苏维埃政府做收发员的赖新震珍藏了一册。想不到,1931年5月,赖新震被认为是“社会民主党”而错杀(后被评为革命烈士)。赖茂基收拾儿子赖新震的遗物时,发现了石印本《调查工作》,凭着一个共产党员的政治敏感,觉得这本小册子很重要。

赖茂基把《调查工作》这本重要小册子带回家。当时革命处在最困难的时期,茶地是在国民党统治之下,假如被敌人发现私藏毛泽东同志的书或文章,被国民党抓到会被处死。因此,为了妥善保管好《调查工作》这本重要小册子,赖茂基小心地用油纸包好,将墙缝凿开一个洞,把小册子藏匿在洞里,然后把洞封好。他相信革命总有胜利的一天,等待时机,这件文献总能重见天日。

赖茂基担任过乡苏维埃政府主席,1932—1933年任代英县苏维埃粮食部长和县执委会委员等职,他主动将官山村老鸦山住宅捐出来为红军办地下兵工厂,生产枪支弹药。后来叛徒告密,兵工厂被太拔民团100多人前来“围剿”,红军不得不撤退,太拔民团包围了赖茂基的家,进行了几次全面的搜查,但都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一把火将其房子烧了,并将他抓去杀头,幸亏他在路上机智逃脱,才免一死。由于藏得机巧,《调查工作》这本小册子死里逃生。

敌人撤退后,房子被烧无法居住,赖茂基就回官山村建房。房子建好后,他心挂着小册子,把它取出来,做了个精致的梳头小盒子,把小册子装到木盒里,带到官山家里,爬到屋顶将两个夹墙顶部的天花板和瓦片拆掉,把小木盒藏进自己睡房天花板和瓦片之间的夹墙里,再小心翼翼复原好。

1934年10月,中央主力红军长征后,国民党军进占代英县,县苏维埃转入地下。赖茂基在上杭苏区以做牛贩子生意为掩护,经常活跃在上杭、蛟洋、才溪、南阳一带,为红军游击队送信送物,是个老地下交通员,而这本放在睡房倒板里的重要小册子,一直珍藏了20多年。

新中国成立后,1955年4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发出了在全国范围内征集革命历史档案的通知。1957年2月,赖茂基老人毅然把这本小册子和他任职时的其余三份文件:《第二次执委主任联席会议决议案》《互济会决算表》《纪念广州公社拥苏运动宣传提纲》一并捐献给中共上杭县委,《调查工作》小册子后转交龙岩地委。小木盒仍由赖茂基三子赖新庚珍藏。1958年11月,中央革命博物馆(今中国革命博物馆)到龙岩地区征集文物时提出要收藏此件,并登录在文物清单上。1959年8月,龙岩地区文教局将此件邮寄到北京,存入中央革命博物馆。

1960年初冬,中央档案馆征集科的同志从中共福建省委办公厅报送的革命历史文件目录中得知有毛泽东写的《调查工作》这一重要文献,而中央档案馆却无此件。1961年1月,中央政治研究室借到此件后,由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送毛泽东看。毛泽东看到这小册子,不仅仔细改正了文中的错别字,并把题目改为《关于调查工作》,还亲自加了按语:“这是一篇老文章,是为了反对当时红军中的教条主义思想而写的,那时没有‘教条主义’这个名称,我们就叫它做‘本本主义’。写作时间大约在1930年春季,已经三十年不见了,1961年1月,忽然从中央革命博物馆里找到,而中央博物馆是从福建龙岩地委找到的。看来还是有些用处,印发若干份供同志们参考”。毛泽东高度重视此文,其根本原因在于,由于“大跃进”,造成了“三年自然灾害”。毛泽东认为,犯错误的深层原因,是由于主观主义、缺乏调查研究造成的。找到了《调查工作》这篇文章,而且是30年前写的东西,对于反思、纠正当时的错误极有针对性和现实意义。1964年,在《毛泽东著作选读》(甲种本)公开出版前文稿审定时,毛泽东又把它的名字改成了《反对本本主义》,写作时间确定为1930年5月。此后,1986年出版的《毛泽东著作选读》和1991年出版的《毛泽东选集》第2版,一直沿用此名,均收入了这篇文章。

1973年6月28日,因才溪纪念馆珍藏需要,茶地公社党委秘书郑添荣劝赖茂基的三子赖新庚将当年收藏《调查工作》的小木盒转交到上杭县才溪纪念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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